阿透

好好好 我更文

[扁庄]圆满的梦境


答应阿媛的玻璃渣?
然而并不虐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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庄周懒洋洋地窝在阳台里那把桐木椅上晒太阳,越晒越困,温度刚刚好,过于温暖的阳光很容易让人觉得困倦。
 
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,但是到现在还一点预兆都没有。太白刚刚走,要是被淋湿了——庄周有点幸灾乐祸的想。
 
不知道秦缓带伞了没有,庄周稍微努力回忆下,今早阿缓一如既往起的很早,出门前把他怀里当成人抱着的被子抽出来给他盖上,忘了有没有给自己早安吻——什么记性啊,明明就是秦缓出门很认真告诉过他天气预报有雨的,要出门的话一定一定记得带伞。噗,希望他自己不要忘了带伞才好。
 
其实完全是秦缓想太多,“没有阿缓不想出门。”是庄周人生信条之一。他就是懒得很,什么事都想全都扔给秦缓做。
 
 
念书的时候两个人是同桌,考试的时候庄周就喜欢用笔戳戳他,口都不用开,对方就能知道他在喊他。
 
“阿缓阿缓,选择题选择题。”
 
秦缓不为所动,看了他一眼,又把视线移回了试卷上。于是庄周就不甘心地又戳了戳,秦缓仍旧不为所动……非常的酷。 虽然他十秒钟之后就酷不下去了,细长的手指把卷子推过来,身体微微往前倾,挡住老师。手指落的地方写了四个字“最后一次”
 
“知道啦。”庄周张开口用口型说,弯弯眼睛,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笑意。秦缓叹口气,抬手揉了揉脑袋,认真想这是第几个最后一次了。
 
庄周爱好不多,除了秦缓就是睡觉,上课的时候总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,脑袋一点一点。快磕在桌子上,墨水笔在纸上画出长长一条歪歪曲曲的线。课余一起写作业的时候,秦缓给他讲题,他盯着秦缓的侧脸,觉得因为认真格外好看。他在自己身边的时候,总是觉得十分安逸,于是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。
 
“子休。”这个时候秦缓一般停下来看他,然后说:“张口。”虽然不明白他要干什么,庄周仍旧下意识地张开了口。秦缓剥了颗糖塞进他嘴里,凉凉的,薄荷味。
 
“好吃。”庄周眼睛亮了。
 
“很提神醒脑,不过这是最后一颗”秦缓一本正经地开口,“如果你还打瞌睡的话,我就亲你了。”
 
“……”庄周撑着脸的手迅速放下,四下环顾了一下,低声笑“不会的周围还有人……”
 
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,秦缓抬起书遮住两个人的脸,凑上前轻轻一吻。
 
“……阿缓你犯规。”庄周脸都红透了,小声嘟囔,秦缓抬手,宠溺地捏捏他的脸。
 
想他一次就写一次他的名字,他在身边也还是想他,写空了三支圆珠笔,写满了一整本笔记本。
 
 
秦缓在别人眼中正经帅气努力工作认真,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——那是别人眼中。庄周一直觉得阿缓切开是黑的。
 
后来有一次同学聚会的时候,庄周被某个无良同学把饮料换成酒递给他,庄周豪爽地一饮而尽。然而可能人反射弧比较长,他也没发现什么不对,之后断断续续喝了好多杯。后果就是庄周回到家后劲涌上来,一直抱着秦缓说阿缓我好喜欢你啊超级喜欢你喜欢喜欢,复读机一样一直重复。脑袋埋在秦缓胸前蹭啊蹭,秦缓皱皱眉说你是不是喝了酒。庄周抬眼看他说你都不回应我是不是不喜欢我了。
 
然后秦缓面无表情地把人拎到床上,自己压上去,咬住他的耳垂轻轻摩擦,在他耳边低声说:“我喜不喜欢你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,准备好接受我的心意了么。”第二天庄周差点下不来床。
 
真是和谐得没眼看。
 
不过当然也吵过架,忘了是什么原因,有一次两个人吵的特别的凶,谁也不让谁——结果吵着吵着秦缓噗嗤一声笑出来,庄周刚准备瞪他一眼,抬起眼就看见他在笑。大概是秦缓平时不太爱笑,于是庄周看见他的笑呆了半天,气消了三分之二。哼了一声,斜眼看了他一眼,又哼了一声。
 
“好啦,不气不气。”秦缓伸出手把他搂紧怀里揉揉毛:“刚刚我看见,你和我吵架的时候还要抬起头看我,觉得有点可爱又好笑,就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了。”
 
“……”庄周不说话,盯着他眼睛看了一会儿,伸出手回抱过去,脸埋在他胸口,从胸口里闷闷地说:“对不起,阿缓。”声音从两个人相贴的地方荡进整个胸腔,秦缓轻轻拍拍他的头,然后在发顶轻轻一吻,觉得这样对心脏不太好。
 
牙疼牙疼。
 
庄周窝在椅子上痛定思痛地想,自己总被他圈在怀里揉来揉去,这才是长不高的原因吧。虽然到了这个年龄,应该无论如何都不会长高了。
 
庄子休今年二十六,喜欢秦缓这件事,已经整整坚持了十年。
 
 
风突然吹过来有点冷,庄周忍不住缩了缩。虽然不太想动,可是要是生病的话一定又要被阿缓说了,于是他站起身赤着脚磨磨蹭蹭地往客厅里移。

“您有新的语音留言,请查收。”
 
估计是刚刚在外面没有听到,庄周抬手按下播放键。
 
“子休,这边有个病人临时出了点问题我走不掉。我晚点回来,抱歉,你早些休息。”
 
秦缓的。
 
庄周眼睛里有点点的不开心,秦缓总是这样的忙,让他有点心情复杂——当医生的阿缓很好,他很喜欢,可是当医生的阿缓没什么时间陪他,不开心。庄周叹了口气,按下停止。
 
——可是手指不小心按到了接着播放的键。手机传来了那些庄周一直没有听过的留言,一条一条,像是回忆串在一起。
 
“你就看他最后一眼吧。”
 
“秦缓的葬礼,你不来吗?”
 
“子休你接接电话吧,我们知道你接受不了,可是人总要向前看。”
 
“操,庄周你再不接电话我就要报警了。”
 
“老师??您没事吧,伯灵听太白先生说了你的状况很担心。”
 
“老师你还好么……”
 
“……庄周周?你没事吧?别吓我们。”

……
 
“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你,你看起来没事了真好。”
 
庄周静静地听着,踩着木质地板的脚有点凉凉的,他什么都没说,把手机放了回去。想了想,又抬起手,有点疲倦地揉了揉眼睛。抬起手机,给最后一个回信。
 
“嗯。让你担心了抱歉。”
 
按键的时候太用力了,手指都有一点抖,很深很深的疲惫就是这个时候像潮水一样涌上来的,像是整个人都被淹没,湿漉漉的伤心。
 
秦缓去世的那天,回想起来真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。连准备的早餐都是一样的,出门的时候还说我走了快起床吃早餐,一会儿凉了。门口换下来的鞋还摆得端正,衣架上还挂着他常穿的外套和围巾。他给庄周发了那条留言,站在路口等绿灯,三二一,像是某种倒计时,迈出去的第一步,就听见了刺耳的刹车声。
 
是一个酒驾的司机,大概是把绿灯当作是了红灯。秦缓被撞到人行道的路标上,肋骨全都折断插进了肺叶里,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瞳孔就涣散开来。他是一个很好的医生,称得上妙手回春——可是死亡并不是一种病。
 
李白和庄周说这件事的时候,庄周轻轻抬眼看了他一眼,然后说:“太白你要不要喝茶,前几天阿缓带回来的,很香。”
 
阿缓,阿缓。
 
至今为止,庄周都一滴眼泪没有掉过。
 
葬礼那天下了很大的雨,庄周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听雨的声音,身上披着秦缓的白衬衫,把脸埋在膝盖里。
 
此后,一遍又一遍,描摹复习和他在一起的日子,理想中的未来,却只能用过去来填充。凭空创造出巨大的梦境,支撑着的不止是意志力,还有其他的东西。
 
如果连想念你也做不到,那该怎么办呢。
 
把手机放回原处,顺了顺额前的发丝,穿上拖鞋走进卧室,从衣柜里挑出一件睡衣,凑到鼻尖嗅了嗅上面浅淡的药香,然后换掉自己的衣服穿上。庄周把脸埋进被子里,很长一段时间,又抬起头,从床头柜抽出一支笔,支撑着往墙上写字。

整片墙壁上满满的都是凌乱的两个字。
 
“秦缓。”
 
阿缓,又有什么好听的,那才不是你,你明明今早才和我说要我记得带伞,明明手机里还存了你说会晚些回来的消息。你从来都不会骗我的。
 
你只是晚些回来。
 
真晚啊,阿缓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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